影又008

008

 

  泛红的黑夜下，一排罗马柱支撑的豪宅一片寂静。

  几处岗上，有点偏蓝色的日光灯照见黑色军靴警戒的步伐，MP5紧贴在黑色防弹背心前发着蓝色的幽光，有防弹玻璃面罩的黑色头盔在空中画出一道无形的墙。黑色的猛兽转过身去，背上写着“POLICE”六个大字。在罗马柱的上方，一点几乎难以捕捉的高光隐藏着长长的枪管后面的那一双双鹰眼，为的就是让那些躲在草丛后的猛兽只能干巴巴地咬牙切齿地盯着屋内那些人的性命。

  经历了8月10日的那场黑色洪水后，各方面的势力活动都减弱了，风平浪静得令人难以相信，似乎在视线以外，海上翻起了一个小浪头，而这只是开始。

  Go go因为蛇群身上受了许多擦伤、压伤和撞伤，又在极端状况下应急从高空降落，她从10号晚上被送回Fred家的房间后一直睡到了11号的晚上。她醒来后摇摇晃晃地打开自己房间的双开门冰箱，穿着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和一条黑白线超短睡裤，拿出了一盒me!j!特浓黑巧克力，正准备撕开，耳后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气声。

  “会变胖哟。”

  Go go吓得撑了一下冰箱门但是没撑住，往后就要倒下去，她感到有一条手臂从她的背后揽住了她，接着一张脸在冰箱灯的照耀下被刻印出来。

  Go go的嘴巴刚撮在一起就被雨童一个食指挡住了。

  “嘘！”

  “好痛啊！”

  Go go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脖子上，站起来后她捞起工字背心，她的腰部贴了几块药膏，身体上除了盔甲覆盖的地方处处是於痕，盔甲边缘处的皮肤就更甚。

  雨童给她拿来一面镜子，苦笑着看着她：“辛苦了。”

  她的左眼旁贴了一块胶布，其他地方也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但是没用胶布封上。

  “啊！”

  她轻叫了一声，胶布下的伤口就像流过一道极强的电流一样，比其他的地方都强。

  她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木屐的声音，她当时是侧躺在地上，前方周围的弹涂鱼突然散向两边。她看见一双①一本歯下駄正向她走过来，发着清脆的响声，当时她看到的画面还是模模糊糊的。那个人走近以后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另一只手对准她左眼下扎在脸上的玻璃渣按了下去。当时她已经被蛇群碾压得气息不正，喊不出声了，只是用气声喊着，嘴巴一张一合。

  忽的，一切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他留着披散的长发，带着一面狐妖的面具，身上穿着类似临济宗的纯黑色僧衣，但是披在身上的袈裟一样的东西是纯灰色的。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昆布的味道。

  昆布……

  “雾川？”

  Go go这才缓过神来，看着雨童。

  “不好意思……什么？”

  “你也看到他了吧？那个狐男！”

  “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他接近你并且蹲在你身旁，我刚要下去救你，结果就被那个恐龙扑倒了！你那个伤是不是他干的！？”

  “那是Fred啦……不是恐龙……”

  Go go看着雨童手里的巧克力，雨童轻轻地用手拨开了她放在胶布下方的食指，摸着她的头发。

  “雾川……”

  Go go看见雨童泪汪汪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当时在狐男面前无法挣扎的那个自己一样，就算雾川现在的名字叫Go go也掩盖不了她与雨童是双胞胎的事实，她下意识地闪避着她的目光，又叮向那盒巧克力。

  “雨童……我……”

  雨童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巧克力：“张嘴。”

  Go go忍着嘴边伤口的痛，张开了嘴。

  雨童也自己拿了一块开始吃。

  “其实你也有预感吧？那个狐男……”

  “是堀北荣四郎。”

  “你着陆的地方本来也只有薄薄一层弹涂鱼，忽的它们就自己让开了一条道。”

  “Yama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他又新兴了一个堀北组，也就仅仅是前年一年的时间，他迅速完成了对日本人工智能领域的占领。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Go go睁大了眼睛。

  “好消息是我现在要说的坏消息的来源是不可靠的，坏消息是这个消息的内容是‘默雀’（Silent Sparrow）项目并没有在你们救出Abigail后被真正终止，最近出现的一个地下组织‘乌衣巷’（Black Cloth）似乎与之有关联，而狐男又穿着黑色的衣服……其实我一直就很想说默雀的图标并不是麻雀而是家燕。”

  Go go点点头：“确实是家燕。为什么狐男要找我？”

  雨童沉默了1分钟：“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这是一件没得商量的事，去了歌舞伎町你就知道了。”

  “歌舞伎町？”

  “抱歉，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现在很难受。”

  两人又沉默了1分钟。

  “我要去睡了，你要是睡不着不必勉强。”

  雨童拉起Go go的手在手里摆弄了一番后把巧克力放回冰箱走了。

  “我也很难受啊……”

Go go看着自己双手手背上的十字伤疤，用双手捂住了脸，指尖抓着刘海，胳膊肘放在双膝上弓着背。从窗帘中挤出的月光照见她疲惫的身躯，温暖的液体从她冰凉的掌根处溢出来，正如她对于未来的恐惧和不安已经顶开了她一直压着的盖子。她想要远离的一切如今却都如蓄力的海啸一般，用虚假的宁静欺骗着她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海墙感到难以呼吸。

  它还没来，在视线之外，然而次声波早已让她近乎吓破了胆。

  继续光鲜的英雄游戏还是服从这个社会应有的维持秩序的程序，这个问题在她第一次穿上属于Go go tomago这个名字的战袍时就一直萦绕在心头，只是有时强有时弱而已。

  一切的疑问在房梁上系好了一头，还有一头绳子吊在空中。

  我该用那个绳子终结谁还是另有他法，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而事实上却又知道了一切……

  是时候说再见了……

  Go go直起身，看着面前无尽的黑暗，那双幽绿的眼睛睁开了。

 

①一本歯下駄 木屐中台下只有一齿的称为「一本歯下駄」。「一本歯下駄」用于山道的步行，特别是在山中修行的僧侣和山间野宿者。一本歯下駄可能源自谢公屐。以上来自百度百科